乔挽颜多年来用心养护自己，身量纤纤再加上水中的轻盈，此刻鹤知羽握住她手腕的一瞬间只觉得她如同一只羽毛般纤弱。</p>
刚刚在河边一脸乖巧笑容渐渐转变成无措不解的乔挽颜，此刻晕厥了过去再没有一点灵动的表情。</p>
鹤知羽用力一拉将她拉到了近前，手松开她的手腕揽住她盈盈一握的腰肢，朝着水面游去。</p>
鹤知羽向来是个如霜雪初霁般清冷自持的人，可是此刻，他揽着已然昏厥过去的乔挽颜，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p>
腰好细。</p>
女子的腰，都是这么细的吗？</p>
双双浮上湖面，紫鸢在岸边‘焦急’不已，乔意欢看着两人上来也走到了湖边。</p>
“殿下，你没事儿吧？”</p>
京元身为男子，虽然心底里不喜欢乔二小姐，但是乔二小姐上来之后肯定是浑身湿漉漉的，他身为男子且太子侍卫，万万是不能看的。</p>
转身背对着湖面，不动声色的观察四周。</p>
鹤知羽将乔挽颜送到了湖面，这才上了岸。</p>
乔意欢心中心疼，这么冷的湖水，太子殿下就这么下了水怕是会染风寒。</p>
挽颜也是，风寒才好定会又缠绵病榻。</p>
乔意欢将披风递给了鹤知羽，“殿下，快披上吧。你尊贵之身，若是因此染了风寒可真真是我乔家的罪孽。”</p>
鹤知羽接过，却没有将披风披到自己的身上，反而直接别开视线的蹲下身罩在了乔挽颜的身上。</p>
地面还蒙着一层雪，鹤知羽将她抱了起来，让她整个人都藏在披风中，之后干净利落的帮她排出不甚喝下去的湖水。</p>
痛苦的咳嗽了几声，乔挽颜缓缓掀开了眼帘。</p>
双眸蒙着湿漉漉的雾气，四下看了一眼，身体因为惊吓过度而微微颤抖。待确定了自己还活着以后，整张脸脸埋在鹤知羽的胸膛上，崩溃大哭。</p>
乔意欢微微颦眉，眼底深处闪过一丝不知名的情绪。</p>
紫鸢面上担忧自家主子，心底里嗷嗷叫唤。</p>
小姐做的好啊！小姐真棒！</p>
鹤知羽身子有些僵硬，不是因为温度太冷的缘故，而是乔挽颜埋在他的胸膛上哭的可怜又脆弱。</p>
高门贵女遇到这种事儿会哭出来他不意外，可人在他怀里哭的这么可怜，鹤知羽生平第一次知晓什么叫我见犹怜。</p>
刚刚在假山后面他看的清清楚楚，虽然听不到她们的对话，但却能看出乔挽颜不是在自己面前装样子。</p>
在自己面前和不在自己面前，她对意欢的态度表情都是一样的。</p>
倒是筱莹指着乔挽颜似乎是在怒斥什么，还推开她将她推入水里。</p>
他揣摩着，或许是因为乔挽颜将步摇和蜀锦的事儿说出来，害的筱莹谎言暴露气急败坏了。</p>
这样的婢女留在意欢身边，迟早会害了意欢。</p>
哭的嗓子都有些哑了，乔挽颜忽而回头去找筱莹的身影。</p>
待看见她之后，伸出白嫩的玉手指着她，语气是高门大小姐毫不掩饰的娇蛮。</p>
“你敢推我下水，我要告诉娘把你发卖了！”</p>
如此跋扈的语气，鹤知羽却觉得情理之中。</p>
他最初对乔挽颜的印象就是任性娇气的大小姐，虽然不一定会是筱莹口中恶贯满盈之辈，但多多少少肯定有些小脾气。</p>
主子被下人这么欺负，她会说出这样的话实在是理所当然。</p>
乔意欢立即道：“妹妹，都是我的错，是我管教不当让你受委屈了。你要怪就怪我吧，筱莹从小跟在我身边，若是她被发卖了，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活下去了。”</p>
乔挽颜抽噎着说话都不连贯，“我不要！她今日敢推入下水，明日还不知道要怎么样呢。”</p>
鹤知羽看着她焦急的样子，沉声道：“意欢，这样不懂规矩的下人就不要留在身边了。今日我为你找一个可靠之人，代替她伺候你。”</p>
乔意欢瞪大了双眼，眸中满是震惊。</p>
她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殿下，筱莹从小和我一起长大，我和她之间情同姐妹，我真的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她被发卖。”</p>
话落，她又道：“妹妹，若是你不解气，我现在就跳下水让你解气，这样可好？”</p>
一边说着，一边要朝着水里面跳。</p>
紫鸢心底里乐得，跳吧，赶紧跳，冻死你才好！</p>
只是，鹤知羽松开了乔挽颜，三两步拦住了她阻止她跳下去，眼底里心疼又无奈。</p>
紫鸢见此心里骂骂咧咧，走了过去将自家小姐紧紧地抱住，想要用这样的方式来给她一点温暖。</p>
乔挽颜哭着道：“姐姐为何要逼我，明明是我受委屈了，为什么要一副我不给人留活路的样子？”</p>
她视线灼灼，乔意欢心底里愧疚不敢直视，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p>
鹤知羽敛眸，“乔二小姐确实受了委屈，婢女不敬主子也不得不罚。孤在此为你做主，筱莹仗打五十可好？”</p>
嘴上说着是为乔挽颜做主，可到底是为了谁做主，在场的人都清楚。</p>
乔挽颜咬着唇，春水梨花般的娇美容颜浮现着委屈以及不服气。</p>
但面对储君，她又不敢拒绝，只能别开视线眼泪哗啦啦的流下来。</p>
一点哭声都没有，但偏生这样委屈无声的哭出来，最是让人受不了。</p>
似乎不用问出细节，就知道她受了天大的委屈。</p>
京元内心无奈，确实是乔二小姐受了天大的委屈，但殿下这么偏心维护乔大小姐，也确实是有失偏颇。</p>
“紫鸢，我要回家。”</p>
鹤知羽道：“你如今这副样子离开东宫对你名声不好，留在东宫换身衣服。若是不想去席面孤让人送你回去，若是还有心情玩，就留下来等着席面结束和你长姐一起离开。”</p>
乔挽颜没说话，在紫鸢的搀扶下要起来。</p>
京元咂了咂舌，殿下的话她都不应，乔二小姐果然是个娇气倔强的性子，未免也太大胆了。</p>
只是殿下都没有责怪的意思，他自然不会多嘴。</p>
乔挽颜内心冷笑，装乖顺固然重要，但是一味的顺从没有脾气，只会让男人觉得你好拿捏，可以不用下心思随意对待。</p>
“小姐您怎么了？”紫鸢见着她踉跄一下连忙问道。</p>
乔挽颜浅声道：“我的脚麻了，走不了。”</p>
这时，不远处一道低沉磁性的讥讽声音响起。</p>
“脚麻了又不是腿断了，怎的就走不了路了？”</p>
第7章 辜负真心的人便该自戕而死，免得脏了别人的手</p>
众人纷纷回首，却见来人不过弱冠之年。</p>
男子丰神玉貌凛如霜雪，朦胧的阳光穿透云雾倾洒在他的身上，如圣光显现惊世绝俗。</p>
生的一副悲天悯人的谪仙之姿，却神情邪佞乖戾，像是身处光明中的魔主煞神。</p>
好似任何人于他面前都卑如尘埃，望尘莫及。</p>
乔意欢最先反应过来，俯身行礼，“臣女参见璟王殿下。”</p>
此人正是璟王鹤砚礼，乔挽颜从前毫不留情的抛弃的青梅竹马。</p>
五年前还是九皇子的璟王因为母族而被牵连，从储君的热门人选变成了一个弃子。</p>
那晚雨夜他狼狈不堪的去找乔挽颜，却被恼火之下的她肆意羞辱并毫不留情的抛弃。</p>
她不知道那晚鹤砚礼是如何回去的，只是后来才听人说当天晚上他于府中自戕，却因为被人及时发现九死一生救了回来。</p>
之后他便去了国寺带发修行三年，三年后被皇帝派往北冥城。一年后被封为璟王，弱冠之年却是大幽第一杀神，只杀不渡、藐视众生。</p>
于北冥城拥兵三十万，听调不听宣，是京城最为忌惮的存在。</p>
鹤砚礼看都没看她一眼，如毒蛇一般的视线紧紧地锁在乔挽颜有些诧异的神情上，眼底里是隐藏不住的恨意。</p>
他尤记得那日在乔家后门的雨夜中，她是如何用厌恶嫌弃的神情与自己说那些剜心话的。</p>
‘你如今无缘储君之位，在我眼中卑如草芥，你这样的人还如何敢站在我的面前碍我的眼？’</p>
‘青梅竹马？若非你是最有望成为储君之人，你连成为我青梅竹马的资格都没有。’</p>
‘日后莫要再来找我，没得让我恶心的吃不下饭。’</p>
乔挽颜有些意外，按照话本子里，他不是应该一直在昭华殿的席面上吗？</p>
怎么会出现在这儿？</p>
她勾搭太子还没有勾搭完呢，鹤砚礼怎么这个时候来了。</p>
鹤砚礼一步一步走近，紫鸢心里怂，扑通一声给跪了。</p>
察觉自己有点太没用了，她开了口给自己找补，“奴婢参见璟王殿下。”</p>
乔意欢看了一眼傻愣住的乔挽颜，快步走了过去搀扶住她，“挽颜，快给璟王殿下请安啊。”</p>
鹤知羽看了一眼乔挽颜脸上害怕、不安、诧异的种种情绪，最开始他也知晓当初九皇弟为何会自戕，为何会去国寺修行三年，为何去了北冥城。</p>
如今回来，依着他最近几年的行事手段，一定会报复乔挽颜。</p>
可那与他没有任何关系，他送去乔家的帖子写了乔挽颜的名字，只是为了让乔家能够准许意欢能来。</p>
谁会被报复，他根本不在意。</p>
可是刚刚他偏心意欢，此刻于乔挽颜确实有些许愧疚。</p>
权势逼人，还是逼一个遇到委屈要回家的小姑娘。</p>
此刻坐视不管，就有些过意不去了。</p>
“九皇弟怎的来了这儿？寒风刺骨，还是昭华殿暖和，九皇弟与孤一同前去吧。”</p>
鹤砚礼走到了乔挽颜的面前，看着这张五年来夜夜所梦的面孔忽而笑了。只是那笑容阴骇邪佞，乔挽颜怎么看都看不出来那笑容带着善意，反而头皮发麻一股寒意升起。</p>
鹤砚礼手握兵权，在北冥城宛若那里子民的天神。</p>
从前的他笑容开怀灿烂，是天地之间自由的一抹清风。可如今的他，是话本中最大的反派。</p>
是男主鹤知羽登基之路的荆棘阻碍。</p>
她那日看话本看到了后半夜，只看了一大半到乔意欢成为太子妃后就困得睁不开眼睛睡着了。后面鹤知羽到底有没有守住储君之位，京城到底有没有被鹤砚礼踏平，她就不知道了。</p>
“来这里，自然是因为有想见的人。”</p>
鹤知羽看了一眼乔挽颜。</p>
乔意欢温声道：“璟王殿下，我妹妹身上湿透了需要去换身衣服，我这就带她离开。”</p>
鹤砚礼单眉微挑，“看来你们姐妹关系很好啊。”</p>
乔意欢抿了抿唇没有直接应答，最后尴尬的笑了笑，“我妹妹年纪小性子还有些调皮，我作为她的姐姐理应照顾她。”</p>
鹤砚礼阴戾的视线落在她的脸上，“本王最讨厌，伪善之人。”</p>
他从来不信长年累月的被一个人欺负，还能对对方抱有善意。</p>
乔意欢嘴唇微微发白，不理解他为什么这般羞辱自己。</p>
“九皇弟，你莫要过分。”鹤知羽微微蹙眉内心不悦。</p>
意欢是这世间最最纯善之辈，别人不知道他还会不知道吗？</p>
紫鸢小心翼翼道：“璟王殿下，我家小姐身上湿透了。外面这么冷，可否容许奴婢带小姐下去换身衣服？否则继续待下去，怕是要冻死了。”</p>
鹤砚礼泰然自若道：“你家小姐素来爱重自己的容貌，若是能在最好的年纪死了，也能永远的保留住这美貌，不是很好吗？”</p>
乔挽颜：你听听你说的这是人话吗？</p>
她半阖着眼眸，本就瓷白的肌肤此刻因为冷意，脸颊浮现病态的惨白。</p>
乔挽颜浅声唤了一句，“砚礼。”</p>
鹤砚礼眸底闪过一丝异色，盯着她沉默了许久，“我与你之间没有这么熟，这般叫我的名字不觉得没规矩吗？”</p>
乔挽颜紧咬着下唇，不让含在眼眶里的泪水落下来。</p>
可却在低下头的一瞬间，泪水如断了线的珠帘般一颗颗的落下。</p>
贱男人，日后莫要求着我叫你的名字。</p>
京元是个旁观者，可看见她这副样子却觉得璟王殿下是个十恶不赦欺负无辜小姑娘的人。</p>
明明乔二小姐是个坏女人，怎么哭起来这么轻松的就勾起他心底里的怜悯？</p>
有毒，一定有毒！</p>
坏女人要远离，会装可怜的坏女人更要远离！</p>
鹤砚礼微微颦眉，哭什么？不过是说了她一句没规矩就委屈成这样，当初怎么就能说出那么剜心的话呢？</p>
娇气的要命。</p>
鹤知羽见此开了口，“还不扶你家小姐去换身衣服？”</p>
紫鸢立即起了身，看了一眼璟王的脸色，见他没有阻止的意思这才飞快的搀扶着乔挽颜离开。</p>
鹤知羽走到乔意欢的身边，鹤砚礼看了二人一眼，“不打扰皇兄了，本王先行前往昭华殿了。”</p>
京元脸色难看，在殿下面前竟然自称本王？太嚣张了！</p>
但一个是久居京城实权不多的太子，一个是北冥城拥兵三十万的王爷，即便张狂了些也有张狂的资本。</p>
墨萧微微颔首转身跟在璟王的身后离开，待离开月门之后才问道：“王爷，乔二小姐当年伤您入骨，您可莫要心软。”</p>
鹤砚礼嘴角溢出一抹冷意，“心软？她贪求无厌、满腹心机，辜负真心的人便该自戕而死，免得脏了别人的手。”</p>